吃瓜的

【海男】医心(中)-点梗文

cp:唐山海×李小男,HE,短期完

排雷:唐队重生双面间谍梗,ooc严重,私设多

背景:麻雀原剧剧情有修改,深碧打酱油,susan注定便当

前世海男做了一对快活的鬼夫妻,轮回出差错唐山海重回前世,一心想好好保护记忆中的李小男

唐队身份是gc党在军统的卧底,也是国党在行动处内的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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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李小男的长发被编成了一根麻花,用条红绳束着耷拉在脑后,身上穿一件玫粉色的丫鬟服,裹着大衣缩在片场和朱珠嗑瓜子。她心不在焉的应着朱珠的话,瓜子皮随口吐成一小堆。

 

“小男,今天那位先生没给你送玫瑰花呀?”朱珠瞟了瞟厂子里来回奔走的小哥,注意到他们中今天没有人外出回来顺手给李小男捎来一捧据说是位官家子先生送来的红艳艳的玫瑰花。

 

李小男的动作顿了一秒,继而如释负重的对朱珠说,“新鲜劲过了就不来了呗,很正常。”

 

“哪能说过就过呀,这都快一个月了吧,每天一束玫瑰花,那也不是谁都买的起的。别说一束了,要是每天有人能给我一枝,我都跟人走了。”朱珠一脸艳羡的数落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李小男。

 

“瞧你那点出息。”李小男白她一眼,“那也得看是什么人呀。送花那个是行动处的,那可是脑袋栓裤腰带上的活儿计,我要是答应了,哪天一不小心就成寡妇了怎么办。”

 

“这话就不对了,那陈队长还是行动处的红人呢,你不也喜欢得紧?我可听说了,什么风队的,早把你家陈队长列在名单上啦。”朱珠劝她,“小男啊,我不是泼你冷水,我看陈队长对你爱答不理的,你们俩是真的不搭。反倒是那个给你送花的先生,他怎么样,你什么时候能带我见见呀?”

 

李小男语塞,他只想着怎么把唐山海排除在考虑之外了,却没发觉陈深名义上也是汉奸的一员。不过唐山海也算不得汉奸了,她蹭了蹭手背,记起了那天唐山海写下军统二字是的异样触感。

 

“朱珠,这事儿不是我不乐意说。”李小男有点纠结,八字没一撇,她心头还疑心唐山海是不是刺探他身份的人呢,可怎么跟朱珠交代。况且这人每日破费送一大束花来,弄得电影公司的人都知道自己这是攀上富家公子哥了,万一传出去了叫她怎么继续死皮赖脸赖着陈深呀。“那位先生身份有点复杂,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

 

“那就别说了,反正真要是了不得的人物你说了我也不认识。”朱珠拉着李小男的手宽慰她,“我说的话你且听一听。陈队长呢,爱玩爱闹,不是个适合过日子的,而且他对你也不上心。那位先生暂且不论是什么人,这一日一束花的心意是有了,若是样貌不差,咱也考虑考虑呗?”

 

李小男听着朱珠的话,没办法反驳她。不论陈深原本性格如何又伪装成怎样,他心里住着的白月光永远是温柔可人的徐碧城,就算如今她已嫁做人妇,都斩不断这两个人之间的的羁绊。她李小男,不过是陈深心墙上一滩不被注意到的蚊子血罢了,永远登不了大雅之堂。

 

多年的潜伏生活叫她不相信直觉,不敢凭借感情行事。然而面对和唐山海为数不多的相处细节,她却屡屡屈从于所谓的臆断。她熟悉他的体温,甚至贪恋他的照顾,她为他在陈深面前说了不必要的谎,甚至因为这种不安成天睡不安宁。

 

这样的感觉实在糟糕。

 

“嗯,我会考虑的。”她没继续给朱珠说,她怕说得越多心绪越乱,三两句掩了没收到花的失落和想到陈深时内心的苦楚。如果唐山海就此停手,她是该庆幸自己保全性命多了些希望还是该失落自己又再度变回了那个没人疼没人念的厚脸皮小龙套演员?

 

朱珠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也只能叹了口气,沉默下来。

 

傍晚的时候,李小男在电影厂里把几个背影的镜头演完了,她最多也不过就是露个侧脸,端个茶的镜头。她和朱珠把衣服换了,没解开编好的发型,出了门就准备往家走。

 

站在明星电影公司的门口,李小男挽着朱珠的手,余光扫过街道两边,意外的看到这条一向人影萧索的街旁停着一辆来头不小的车。

 

“呀,”朱珠显然也注意到了,“好气派的车呢。”她们这些成日里无所事事混口饭吃的小龙套,难得的乐趣也就是看看这些富人家的消遣娱乐,朱珠对于所有上层生活的认识都来自咋咋呼呼的李小男。

 

“小男!”朱珠垫着脚探头探脑的朝车里看了一眼,被半扇车棱阻着只看见了一身藏蓝面料的西装,副驾驶上隐约的一大团红色。李小男已经猜出来车里坐着的是谁了,她的目光似乎和驾驶座的唐山海接上,心一慌,一把将身子前倾的朱珠拽回来,拉着她朝另一个方向走。

 

朱珠看她这幅样子更肯定了心中的猜测,“送花的人是不是他?”

 

李小男装傻充愣,拉着人闷头朝前走,“什么送不送花的,今天哪儿有花呀。”

 

“哎,你可别装傻。我刚瞧着车里有什么呢,是不是人亲自给你送来了?”

 

“瞎说什么。我都出来了他不是也没来找我么?等别人呢,走了走了。”李小男咬咬唇,唐山海这是玩的哪一出,欲擒故纵?

 

她和朱珠拉扯着站到街边,抬手拦了一辆黄包车。车刚停下,她却被人从背后猛地一推,来不及避开的向前一个趔趄。

 

来人手劲儿很大,让她觉着自己前些天辗转难眠后酸痛的骨头都要散成一堆。李小男朝前扑倒的身子被身旁的朱珠挽住,她踉跄了一下,揉着肩膀转身,愤愤道,“谁啊?”

 

转头,看到了片场有名的地痞浦东三哥。他脸上那颗长毛的痣在风中飘飘摇摇的,他看了一眼气哼哼的李小男,流里流气的开了口,“哟,这不是李大演员嘛。怎么着,你也拦车啊?不好意思嘿,这车归我了。”

 

“胡说八道!这车分明是我先拦的!”李小男一点就着,伶牙俐齿的反驳回去。这条路不好拦车她比谁都清楚,浦东三哥的家住得近,分明就是为了找茬故意抢车。

 

“你,说说这车谁先拦的?”那张猥琐不堪的脸朝着拉黄包车的年轻小哥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拉车的是个憨厚的黑脸汉子,看浦东三哥这副流氓样子也知道是个硬茬,又看看气的脸蛋通红的李小男和朱珠,想了想还是梗着脖子答,“这位小姐先拦的。”

 

浦东三哥笑开了,他晃了晃拳头,转脸对着李小男比划比划,“挺有本事啊。这才多久,又搭上一个?”看来这人也听说了李小男搭上富家子的传言。

 

拉车的小哥一张黑脸涨的通红,也不是很明显就是了。他偷偷用眼角瞥一瞥妆容精致的李小男,觉得这位小姐长得真是标致。

 

“我呸!”李小男简直要把一口牙咬碎,“你个瘪三!少管别人的事!”她一时火气上头了,说完心头又有点不明不白的委屈。明明什么都没有,这下子电影公司那群碎嘴婆肯定都觉得自己是换了个人勾搭,有了76号队长做男朋友还去勾搭别人,偏偏唐山海还态度暧昧天天叫人送花过来给他们看,这都是个什么事儿啊。

 

再看看现在,她都受欺负了,也没见唐山海出声阻拦。

 

“妈的,臭女人敢骂我,老子今天非得给你点颜色看看!”浦东三哥平日里也算得地头蛇一条,这下子哪还能忍,手抬到一半马上就要呼上李小男那张精致的小脸儿。

 

李小男下意识抬手想抵挡一下,另一手把自己身后急的快哭出来的朱珠往背后扯了扯,挡在前面护住无辜的朱珠。

 

此时她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下一步的行动。被流氓欺负负伤,之后也许她可以找机会将协助陈深的任务进行到下一个阶段,如果陈深至少还拿她当妹妹,那么这一步棋便可以落子了。这么想着,她闭着眼准备承受袭上面部的疼痛。

 

“啊——”拳头没有落到脸上,反而是前一刻还叫嚣着的浦东三哥发出了一声惨嚎。

 

李小男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他的胳膊软绵绵的垂在身子两侧,嘴咧的好大,涎水和痛呼都从那张臭嘴里不住的冒出来,他被唐山海重重地踢在腿弯儿,整个人直挺挺的朝着李小男跪下,膝盖砸在地下发出扑通一声闷响。

 

唐山海行云流水的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又缓缓从腰间掏出一把上了膛的手枪抵住了浦东三哥的后脑。浦东三哥感觉出了抵住后脑勺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又想想近些天来听到场工们说有人瞧见了整日给李小男送花的公子哥穿的用的都是高档货,恐怕是给日本人做事的,顿时脊梁一软,声音里都带着哆嗦。

 

“这、这位爷,我错了,我错了……”他举起颤抖的双手,缩着脖子把手高举过头,像一只灰壳的缩头乌龟,滑稽极了。

 

李小男愣愣的看着一身藏蓝色西装右手松松握着枪顶在浦东三哥头上的唐山海,一时间忘了言语。朱珠见事情有转机,忙从她身后探出个头来仔细端详对面的送花先生,然后一把将还晕晕乎乎的李小男给掐醒了。

 

唐山海看着李小男懵懵懂懂刚回神的样子心软的不得了,看着她问,“小男,你有没有事?”

 

“没有没有,”李小男连连摆手,“今天真要多谢唐先生路过搭救,要不然我可是要毁容啦。”李小男心有余悸的用小手拍拍脸蛋,装出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唐山海知道这姑娘在打岔,故意装作不知道自己在门口等她的事,也没点破,目光在李小男有些憔悴的面上扫了扫,心下有了计较。这几日李小男怕是没怎么休息好,下巴都尖了些。

 

“你没事就好。”唐山海没再说话。

 

朱珠在后头听着李小男说的那番话,恨铁不成钢的捏了捏她的小臂。

 

李小男隐瞒不说的时候朱珠心里设想过一万种可能,譬如喜欢她姐妹的公子哥有钱有权,奈何长相猥琐下不来台面,所以小男才死心塌地追着那个有点小白脸的陈队长。

 

此刻一见,朱珠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阵营从娘家人转到婆家人那边儿去。哪里挑的出错处?身高比陈队长还高些,长得不比陈队长差,穿的又气派又体面。还有一点,他会使枪。凭李小男那个暴脾气,日后少不了像今天一样惹是生非,若身边没有个纵的无法无天的男人在,她可怎么办呀?

 

她往日听别人说陈队长不会使枪,倒是一手暗器用的怪好,可那哪比得上实打实的枪子儿啊?今天一瞧,这位先生可是哪哪都好。更别提在小男遇到危险的时候出现,这不是上心这叫什么?朱珠一万个满意。

 

李小男看着唐山海那双笑盈盈的眼睛望着自己,尴尬的移开了盯着他看的目光,支吾了一阵,被朱珠在身后推来搡去的更觉难堪,索性瞪着跪倒在面前的浦东三哥,恶狠狠的开口问他,“你错哪了?!”

 

浦东三哥眼泪冷汗糊了一脸,哆哆嗦嗦回话,“我,我不该得罪李小姐……这位爷开开恩吧,这枪,这枪可不是闹着玩的……”

 

唐山海本来也没真打算对一个小流氓做什么,他随便开枪打死这么一号人物当然不会掀出什么风浪来,只是他目前的谋划还未实现,毕忠良那边盯得紧,暂且不要惹是生非比较好,这号杂鱼吓唬吓唬就可以了。

 

他故意把枪口在浦东三哥脑袋上磕了几下,满意的看着几乎像滩烂泥一样哭号的小流氓不住地对李小男道歉,这架势恨不得给李小男磕头。

 

“李,李小姐,不、不,姑奶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该死……”浦东三哥横行片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整天扎在电影公司里什么人接触不到,场工你一句我一句,早把能说的闲话都说了个遍。

 

譬如李小男勾搭上了人人得而诛之的特工总部的一队长天天大献殷勤,再比如连着大半月的新鲜玫瑰花和偶尔在公司门口徘徊的那位高个儿的体面先生来头也不小。

 

光天化日之下敢在街上这么拿枪指着自己,这位先生莫非也是替日本人卖命的?难道这李小男这么有手段,先后搭上两尊大佛?

 

他心里叫苦不迭,嘴上哭着喊着一叠声的说好话给李小男听。

 

“小男,”唐山海半抬起眼唤了面前娇蛮的姑娘一声,放缓语气问她,“怎么处置?我都听你的。”他微笑着问李小男,冷肃的声调放轻了些,任谁都听得出那份欣悦。

 

唐山海这是在为她撑腰,打个马虎眼好叫这些小喽啰都知道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省的自己以后在公司日子都混不下去。

 

李小男心里清楚这是假的,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喜悦。这还是她头一回被人保护呢。

 

她用穿着高跟鞋的脚踢了踢跪着的浦东三哥的腿,嘟着嘴跟唐山海说,“先放了他吧,这还是在街上呢。”

 

她又用下巴尖儿指了指早拉着车惊慌跑走此刻正过了拐角的黑脸汉子,冲唐山海埋怨道,“你看你都把人吓跑了,这下我怎么回家呀?难不成你背我回去?”

 

话说出口,她才发现一点都不难为情。唐山海在她心里是宁静优雅的,像那方手帕上飘飘渺渺的香气,不允许被任何人捕捉与触碰。而她原是爱笑活泼的,只是当这种本我成了一种不得不维持的假面,她也就真的失去了笑与活泼的资格。

 

此刻他们贴得很近,不再遥远。他不再遥不可及,她也不虚伪矫揉。就好像这样她念叨他微笑的日子,曾经重复过很久很久,如今对她来讲却又如此新奇与陌生。

 

唐山海听到她的话,收了枪别回腰间,又恢复那副翩翩佳公子的文雅模样,和瘫软在地的浦东三哥形成鲜明的对比。

 

浦东三哥听到李小男犹如天籁般的话语,满脸涕泪的磕巴出几句谢谢姑奶奶,两条胳膊被唐山海弄脱臼也顾不上疼,保持不了平衡的身子烂泥一样往前蠕动几步,颇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他惜命的很,李小男或许不知道,但他可是一清二楚,那位爷从背后拦住他的时候可不是单单卸了胳膊那么简单,那双手最开始是瞄准了他的咽喉去的,分明是想要了他的命。只是半道上又堪堪停了手,算是饶他一命,也许真是顾忌着李小男在也说不定。

 

唐山海听到李小男的话,难得的手足无措间又带了些雀跃,他又想起了从前和她相伴的那些日子里,他确实常常背她。

 

“如果你想,我可以。”他笑了,又看到了李小男身后畏畏缩缩的朱珠,一挑眉,补充道,“那样的话你身后的小姐恐怕要自己走回家了……”

 

“啊……”李小男差点忘了身后一直没反应的朱珠,她赶忙让开一点,心里还在担心是不是方才的事吓着她了,就发现朱珠红着脸眼睛滴溜溜的在自己和唐山海身上转。

 

李小男无奈的叹口气,好了,这下子是彻底说不清了。凭她刚刚对唐山海的那副颐指气使的态度,哪里像是不打算答应这个“追求者”啊,恐怕徐碧城也不见得会这样跟唐山海讲话吧。

 

“那个,朱珠啊,你听我说,其实……”李小男脸皱成一团,这要是连朱珠都相信了,下次传到陈深耳朵里她可怎么再继续待在他身边帮助他取得计划啊!

 

“小男你别说话。那个,这位先生。”朱珠眼睛晶亮,拉着李小男的手把她没说完的话堵回去,她有点局促的冲唐山海微微弯腰打了个招呼。

 

唐山海看到朱珠手足无措的样子,也微微弯身以示礼貌,温声对她说,“敝姓唐,唐山海。”

 

“唐先生你好。我是小男的好朋友。”朱珠捏紧了李小男的手,紧张的冲唐山海道,“今天谢谢唐先生来救小男,她的脾气一直都不好,我以前总怕她叫人欺负了,以后,以后请唐先生也帮帮小男,就像、就像今天一样!”

 

“小男平时没心没肺,其实她也很不好受的。她,她家里人都没了,”朱珠说着有点难过,“我帮不了她啥,就希望唐先生以后多照顾着她些!”

 

这个算不得漂亮的女孩头一回跟除了场工外的陌生男人说这么多话,此刻脸已经涨得通红,却还是一字一句的把想说的说了出来。

 

“朱珠……”

 

李小男鼻头忽的有点酸。她对自己的这个身份算得上是厌弃了,她不喜欢这样无所事事的日子,她对身边的人,任何人——只除了陈深,都怀着一种可以称之为大爱的情感。

 

朱珠、浦东三哥、场工、拉车小哥,他们都是默默苍生中一个极其平凡的个体,也是让一代又一代他们这样的人为之奋斗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特别存在。

 

正因为怀着太多“大爱”,正因为把并不纯然的“小爱”全部给予了陈深,所以她感到自己从未真正融入过李小男的,平凡、有点小虚荣,爱美爱笑的生命,她更没有对朱珠生出太多的姐妹情感来。可是今天,朱珠却给唐山海说了这么一番话,叫李小男觉得愧疚极了。

 

她是为了任务不择手段的特工,可是若是辜负了谁,她一样会觉得痛疚,而那份煎熬不会比任何人要少。她觉得自己已经欠了唐山海一笔债,此后不知是不是也会亏欠拿她当亲姐妹看待的朱珠。

 

唐山海感到了一种莫大的责任感,就好像他重活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似的。他走近几步,微微低头看了眼情绪低落的李小男,郑重地冲朱珠说,“我会照顾她,也会救她。”我更愿意做她的家人,哪怕这一次我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也愿意用这条命再救她一次。

 

李小男听到后半句觉得似乎里头含着什么更深的意味。她猛地抬头看向唐山海,正巧和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相撞。唐山海的眸光像一鉴水塘,很清很幽深,里面藏着许多叫李小男心悸的秘密。

 

她深深的看着唐山海,不知道过了多久,唐山海朝她扬起一边嘴角,勾起了一个极淡的笑容。

 

李小男心尖猛地一颤,异样的痛楚让她咬紧了下唇,眼泪无意识的从眼眶中坠下来。

 

04

 

唐李二人开车把朱珠送回家以后,唐山海掉转车头朝李小男家的方向驶去。

 

李小男坐在副驾驶的位子,怀里抱着一束红艳欲滴的玫瑰花。她偷偷瞄了瞄一旁认真开车的唐山海,低下头在玫瑰花里认真翻了翻,果不其然又在饱满的花朵中间发现了藏在花丛中央的几支颜色各异的太阳花。

 

太阳花的茎被人减去了一大截,被玫瑰覆盖的严严实实,如果不是刻意翻找根本不会注意到。而太阳花的秘密,李小男却在第一次收到花的时候就发现了。身为一名特工,对于送到手边的每一样东西都要怀疑,更别说是一束可疑的花,然而当她回到家仔细检查的时候,却意外于只在其中发现了几只顽强的太阳花。

 

她最喜欢的太阳花。姐姐最爱的太阳花。

 

她小心的把那几朵花从玫瑰花中抽出来,单独抓在手里,细细抚了抚花瓣。

 

“唐先生……今天的事,真的要谢谢你。”

 

“没事。”唐山海余光看着那几支被挑出来的太阳花,压了压上扬的嘴角。小男看到这个,会觉得安慰吧?他记得他们一起去过最多的地方就是种着太阳花的原野了,小男应该是喜欢这个的吧。

 

“下次不要再招惹那些人了,你毕竟是女子,对上他们会吃亏。”唐山海想到了刚才李小男的配合,放松了语气说,“今天你演的很好,他们以后应该不会再欺负你了。”

 

李小男觉得那股闷闷的感觉又来了,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有谁还记得她是个需要被保护的女子?潜伏不会因为性别不同变得更安全,她要扛的,远比他想象的多得多。

 

“唐先生。”李小男惴惴不安的叫了一句,“你和碧城,吵架了吗?”她只能装出不知情的神情来,装作看不懂唐山海的暗示,装作不明白唐山海的心意。

 

唐山海和徐碧城应该就是上海交通站总负责人“佛龛”口中来自军统的假夫妻特工,而唐山海应该就是熟地黄。唐山海可以对他坦白身份,甚至可以和陈深交换底细,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

 

她这颗暗棋,如无意外是要等023完成任务后被秘密调离上海回延安开展下一个工作的,甚至如果不到革命胜利,陈深都不一定能知道她究竟是谁。

 

所以现在,她不能靠近唐山海。不能亏欠他,不能对他好,甚至不能像一个坦率的女子一般告诉他,我明白你的心意。

 

唐山海神色未变,淡淡开口道,“她去找陈深了,陈深说要给她剪头发。”

 

李小男懵懂的神情一僵,生硬的开口,“唐先生……还真是大度啊。”

 

唐山海看了一眼身边萎靡下去的李小男,心里吃味极了。这个陈深凭什么,从前是徐碧城,如今是李小男,奇了怪了,他比陈深差在哪儿?

 

“像我就不行啦,不怕唐先生笑话,其实我现在有点吃醋。”李小男苦恼的皱着眉,“唐先生都不担心唐太太的吗?陈深很会哄女孩子开心的。”

 

她要装的无忧无虑,对一切一无所知。

 

“不担心。”唐山海回道,“我不是也在哄别的女人开心吗?”

 

他得让李小男安心。

 

是他毫无章法的行为让心思极重的李小男一连好几日没睡好,如果把自己的行为说成是对陈深招惹徐碧城的一种报复,会不会好些?如果她能安心,自己的心意是否被知晓,是不是不那么重要?

 

李小男听到这话,面上适时的露出一丝尴尬,心里真的松了几分。唐山海这句话说的倒是合理,自己头顶绿了落了面子就想要陈深绿回来,只是这说辞是真是假还有待推敲。如此看来她下一步的计划,怕是不得不从陈深那头展开了。

 

她岔开话题,拿着那几支太阳花晃了晃,笑嘻嘻的问唐山海,“为什么要把他们夹在玫瑰花中间呢?是因为没有玫瑰花漂亮吗?”

 

无端的,她觉得这个答案很重要。重要到似乎能看透唐山海接近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唐山海说,“因为最珍贵的都应该放在里面被好好保护。”

 

“可是玫瑰花不是更珍贵吗?她们又香又漂亮,生下来就是被人呵护的鲜花。跟长在山野里都没人去采的太阳花比,玫瑰花贵好多吧?”

 

“钱不能衡量所有的价值,别人的想法更不能。不是所有人说玫瑰好她就一定好,也不是山野里孤零零的太阳花就没有价值。”唐山海认真的对她说,“在我眼里,玫瑰固然是好,她芬芳、热烈,偶尔又有如诗如画的情调,可是她还是不能与太阳花相提并论。”

 

“我说不出太阳花哪里好些,可是我很明白,我喜欢她,所以再好的玫瑰,也要为她做屏障,为她挡风挡雨。”

 

李小男眼眶里又浮起丝丝水雾,她低着头不敢叫唐山海看见。如诗如画的徐碧城,和没皮没脸的李小男,竟是后者比较好吗?

 

唐山海心疼的看一眼她低垂着的脑袋,继续说,“碧城爱穿旗袍,李小姐爱穿洋装,这两样没有哪一样比另一样好。可在陈深眼里,旗袍无论如何都胜过洋装,所以如果要他选,他会选旗袍。”他顿了顿,“可是李小姐要明白,陈深不喜欢洋装,并不能代表洋装不好。”

 

他的小姑娘从前絮絮叨叨的最多的就是徐碧城。她说起徐碧城的时候总是一脸羡慕。她羡慕徐碧城那样如诗如画的姑娘,羡慕徐碧城会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描了眉挽一个好看的发型,和她爱的男人一道去剧院里听那些她听不懂的冗长歌剧。

 

后来小姑娘又气哼哼的说,碧城死心眼儿,到头来还是和陈深在延安结了婚,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跟了陈深以后住在延安可再没有养花画画的清闲日子咯。那时候李小男窝在唐山海怀里笑,笑着笑着就哽咽了起来。她还是有怨的啊,她也会嫉妒啊。

 

那时候唐山海也痛,只是他清楚带给他痛的是流着泪的李小男,而不是另一个世界笑容满面的徐碧城。

 

李小男听着唐山海的话,心里生出了太多情绪。他们彼此都明白玫瑰是谁,太阳花又是谁,他看出了她的软弱,但他不去点破,只让这个秘密隔着一层窗户纸被完好的封存。

 

但,仅仅是这样就够了吗?

 

车在李小男住的民居前停了下来,唐山海看着沉默的李小男不知说什么,他想对她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她却再也没有回复。

 

这时候她装傻什么都不说才是对的,唐山海心里明白如今自己的身份可疑,李小男必定不会轻易相信自己,只是真的让他见了她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是有些郁结。

 

“唐山海。”李小男低着头叫了一遍他的名字,觉得这感觉熟悉极了,忍不住又念了一遍,“唐山海。”

 

唐山海听到李小男的称呼,转头盯着不敢抬头的小姑娘,柔声回她,“我在。”

 

低沉的男声响在近旁,李小男一阵心慌,从心底袭来的陌生情绪让她紧张的就快窒息,她微微侧头,轻轻的问唐山海,“那你呢?”

 

唐山海愣了,他不想让李小男看到他这么无措的一面,可仔细的想了想,一路上内心焦虑又忐忑,早把上一句说了什么忘得一干二净,这叫他怎么回答?

 

李小男看到他尴尬又带点懊恼的神情觉得颇为有趣,等了一会儿后才给他解释,“我在问,你喜欢旗袍还是洋装?”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答案,李小男萌生了退意,自己头脑一热问出那种不知羞的问题,也不敢看唐山海的反应,抱着花下车朝民居的大门走去。

 

然而刚走出去两步,就被人从身后拉住胳膊一拽,身子一扭猛地撞进了一个怀抱里。

 

唐山海把李小男抱进怀里,仿佛没有失而复得,只是久别重逢。感觉到李小男空着的左手试探性的回抱了他,唐山海笑起来,回答她说“我喜欢洋装。”

 

李小男千万般克制还是没忍得住嘴角扬起,她挣开唐山海的怀抱,两只手把那束花抱在胸前,冲神色柔和喜悦的唐山海说,“我这个人呢活得很简单,对于男朋友的要求里最基本的一条就是,不能是坏人,这个姑且算你合格了吧。如果你真是坏人的话,刚才你应该会说‘无论你穿旗袍还是洋装,我都喜欢’。”

 

唐山海看着李小男摇头晃脑的模样,又听她掰扯这么一段歪理简直哭笑不得。李小男是个好演员,可他却知道她所有的真性情。越紧张话越多,脸红可能是一种伪装,耳尖红了才是真的害羞。

 

此刻,他看着李小男通红的耳朵,微笑再也褪不下去了。明知道角落里还有毕忠良的人在尽职尽责的监视着他的姑娘,这也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

 

太阳早落了,晚风吹着凉飕飕的,李小男穿了条半截袖的裙子,唐山海皱了皱眉,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不用了,我两步路就走到了家,你还要开车回家,还是你穿吧。”李小男要把披在肩头上还带着温度的衣服还给唐山海,突然被人照顾对她来说还真是有些不一样。她话还没说完又被他长臂一伸拘进了怀里。

 

宽阔的胸膛隔绝了秋夜的凉风,那股清清淡淡的香气笼罩了她。

 

“我没事,衣服你穿好,不急着还。”唐山海冷着脸低头把被李小男扯掉的西服外套给她穿好,看着她乖巧的缩在空荡荡的衣服里,满足里又掺了一丝酸涩。

 

虽然很希望李小男能来行动处找他还衣服,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把这种欠着一件事未完成的状态维持的更久一些比较好。

 

李小男现在想的那些谋划他都猜得到,默许自己的追求不再装傻不代表真的坦白。李小男接近自己恐怕怀着借军统的助力帮陈深完成任务的目的。唐山海想到这儿又有点恼火,组织不准色【】诱的规矩她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么?

 

转念一想,李小男总不会傻到拿自己做筹码。以她从前嫁祸痴情的苏三省那股狠绝劲儿来看,如今她为自己走这一步棋多少还是有动了心的缘故在,只是不知道,与陈深相比起来,身为军统特工的唐山海值得李小男做到哪一步。

 

天黑了,李小男看不清唐山海变幻的面色,她又怕自己的大红脸被看个正着,头低低的没吱声。等唐山海那双过分漂亮的手终于替她把衣服套好,她立马退开一步,抱着花讷讷道,“今天谢谢你。我先走了,拜拜。”

 

洋裙外面套着西装的李小男低着头钻进了民居的大门,怯懦的柔软的背影像极了一只会咬人的小兔子。唐山海盯着被合上的门许久,凭记忆数着李小男家的位置,看到她房间的灯亮了才灭了烟驱车离开。

 

李小男站在窗边,看着唐山海的车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心头充满了巨大的不安与迷茫。接近唐山海,把唐徐陈三人间本就复杂的关系搅的更混也许对陈深的潜伏更为有力,甚至她若操作得当或许可以借军统的飓风队除掉几个汉奸,可这些偏偏都不是她冲动的缘由。

 

她多那一句话,只是因为自从来到上海,只有唐山海一个人会送她毫不起眼的太阳花,也只有唐山海告诉她,别人不喜欢你并不代表你不够好。她是战士,可今晚,她可不可以只做一个女人?

 

李小男收回目光走回桌边,拿起桌上的一沓信件挨个翻看。多数都是广告,只除了一份房租缴费单。她看着那页措辞生硬字体加粗的缴费单,抿了抿唇。

 

如今,自己还有必要走这条路么?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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